11.
直到两个人当真格地动了手之后，霍克上尉才走上前把他们分开。这时洛佩兹中尉右眉骨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而戈雅中尉则用消毒纱布轻轻擦拭着从下嘴唇内侧不断流出的血。
虽然这两人的模样很惨，至少现在作战会议终于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霍尔上尉从他最喜爱的金属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用手指拈着却没有点燃，他偏过头去对身边一位年纪稍大的士官说道：“达利士官长，麻烦你再给那些笨蛋说明一下状况。”
“是，长官。我们侦查班掌握到的情况，敌人正聚集在隧道口左前方130米处的建筑遗迹中。已经确认到对方类人型兵器9台，包括之前在CJR（金河街）地点已确认击毁的一台以及突围时疑似被击毁的两台共计发现12台。而我方损失包括因无法行动而销毁的‘Tiburón’Ⅳ，还有在之前战斗中失去的Ⅶ、Ⅸ，共计三辆埃斯普兰迪安战车。”
“各班组情况如何？”
“一排三个车组健全，仅Ⅲ号发动机出现故障，输出功率降低。二排损失Ⅳ号车，索性车组乘员平安无事，洛佩兹中尉已将指挥系统改为Ⅴ号车。三排情况最遭，损失两台战车，排长阿尔伯特·博斯科中尉牺牲，三排指挥权已交由Ⅷ号车班长布兰科少尉继任。运输班全员平安。侦查班同上。”这名叫维克特·达利的士官长机器一样准确地报告出车队的情况，霍克上尉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戈雅中尉，洛佩兹中尉，布兰科少尉，埃斯特班军士长，达利士官长……啊，当然还有沃拉斯科中校。”霍克上尉一一叫到了这里每个人的名字，“诸位应该都明白，咱们有大麻烦了。”他平淡的眼神注视着所有的人，“如果诸位觉得这个地儿风景还不错的话，可以考虑留下来当作墓地。同样，有谁觉得不满意的话，就多想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霍克上尉失败的“诙谐”只得到部下们稀稀落落的干笑。碧拉尔也顾及眼前的气氛只得跟着尴尬的笑了笑。
“队长，我有个疑问。”戈雅中尉以直截了当的提出自己的疑惑，“敌人是如何在我们离开MR之后就如此迅速地发现我们的？‘Tiburón’ Ⅳ遇袭时也是一样，我方雷达此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直至敌方发出攻击以后才从红外探测器或光学仪器上发现对方。”
“对对，‘Tiburón’
Ⅳ的遇敌警报直到我们被击中的前一刻才出声。啊？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知道错啦！莱昂，你的气还没消吗？”
“也就是说，对于战车而言，敌人其实是不存在的。”一向沉稳的达利士官长却说出了令人沮丧的话，“敌人似乎拥有凌驾于我们之上的技术，仅凭埃斯普兰迪安战车也许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所以咱总是挨了打之后才瞅见别人。”霍克上尉把那支在手里捻弄好久的香烟又放回了金属烟盒，“咱们的雷达和自动索敌系统无法有效搜索到敌人，而等到肉眼确认或者红外热源探测器有反应的时候就已经处于被动。”
洛佩兹中尉抱着头，不甘心地喃喃自语：“敌人究竟是什么？那种像是人形的东西究竟是机械还是人类？”
“上尉，我曾经听说过东部的大陆联盟似乎研究过类人型兵器。会不会……”
布兰科少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边传来的声音打断。
“不是哟。以联盟的‘利安德特——原典计划’（Prototype Leanderthal），制作出“重型工业机器”就是他们的天花板。”碧拉尔推了推眼镜很有自信地说，“凯泽大陆的几个大国都在进行仿人类机械研究，还有数个跨国财团秘密资助的民间研究机构。现如今的凯泽赞维亚大陆上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成群结队的人型机械已经不足为奇。”
“这么说咱们还是没办法知道敌人的真面目吗？”
“有一点，仅仅是我的猜测。”碧拉尔问道，“我好像听到有人说，类人型兵器行动时发出异常的高温，而且热源分布与类似人体的外形重合，是这样吗？”
“是的，中校。侦查班第二次发现它们的时候，在红外热像仪中的确显示为大约三米高的人形物体。”
“嗯，呃……”
“维克特·达利士官长。”霍克上尉在旁边小声提示，碧拉尔却白了他一眼。
“那个……士官长，你还记得它们的温度是多少吗？”
“是的，长官。也许探测器收这里环境的影响会有较大误差，但那些类人型兵器在移动时的温度都超过了300甚至400摄氏。”
“也许不错，如果是那样的话。”
“你想到什么了吗？中校。”
“卡勒姆·布隆贝格（Calem
Blomberg），曾是卡尼兰共和国科学院应用交叉学科的研究员，在机械仿生领域相当有权威。”碧拉尔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布隆贝格是鼓吹机械人统治论的臭屁老头，他一面设计高性能的仿生机械展示自己的技术，另一方面却在实验摧毁所有机械人的方法。”碧拉尔努着嘴狠狠哼了一声，继续说：“我见过布隆贝格老头一面，三年前我参加过一个仿生技术的交流会……你，还有你，那种蠢货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三年前，我五年就是这个样子啦！你们这些人，不许笑！咳，我参加的那个交流会上，布隆贝格老头发表的技术正是用临界状态的液态汞驱动的一套动力系统。那个系统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达到临界态——356.7摄氏度的液态汞。”
“原来敌人是卡尼兰的家伙吗？”洛佩兹中尉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想去报仇的模样，“我就知道王国早晚要跟北方冰原的家伙干一场。”
“先别激动，毛头小子。”碧拉尔也丢给他一个白眼，“布隆贝格老头一直以来都是无国籍科学家，不论是谁，只要提供给他想要的，这条老无赖就立刻像狗一样……抱歉，我失言了。总之，布隆贝格这个人早已经离开了卡尼兰科学院，就在他公开液态汞动力技术之后几周，这个人就失踪了。”
“啊，呃，不好意思，咱们这里的几个人可没太听懂。中校的意思是卡尼兰虽然很有可能但并不是外面的那些敌人吗？”
“差不多就是那样。”
“抱歉，中校。请你详细告诉我们。”
“你们还不明白吗？”碧拉尔虽然摆出趾高气昂的模样，但是那顶大得滑稽的头盔却给她添了负分，“布隆贝格公开技术之后就消失了，现在液态汞动力系统没有任何人申请专利，几乎成了全大陆的共享资源。”
“也就是说，现有的情报依然不足以让咱们推断出敌人是谁，对吗？”
“没错，上尉。”碧拉尔依旧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完全无视了霍克上尉的一张黑脸，“‘如果路边有一把摘果剪，为什么不用它去摘葡萄？’布隆贝格的技术滥用早就成了无需言明的共识。”
“请容咱问一句，中校。对于当前的状况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没有啊。仗怎么打不都是上尉你们的工作吗？”
“那么您刚才所说的话中是否有提及敌人的弱点或身份的信息？”
“这些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机械仿生领域的专家。要不你那外面的家伙弄一个给我看看？说不定会发现什么呢。”
霍克上尉狠狠抑制住了自己拍打脑门的冲动，右臂鼓起了夸张的肌肉却只是做了一个假装扶额的动作。他用平时一样的声音对碧拉尔说：“中校，如果您想起什么能够帮助作战的情报的话还请您及时告诉咱。”
“呵呵，战斗我是不懂啦。”碧拉尔此时一副天真的模样，“布隆贝格的液态汞动力系统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轻易停止，必须得等到燃料消耗干净让系统自然冷却以后才能再加注燃料。虽然是个效率很高的动力系统，却是个不实用鸡肋技术，活该被人嫌弃啊。”
“你能确定吗？中校。”此时霍克上尉瞪着眼睛，死死盯住碧拉尔，“你知道那个玩意能活动多久吗？”
“能够驱动三米级的系统大概能工作两个小时左右吧？考虑到高温对系统的负荷，四个小时就是极限了。”
“时间，戈雅中尉！”
“二小时十五分。距离我们退入地下已过去三十六分钟”
“该死，上套了！”霍克上尉砰的一拳捶在了货箱上，顾不上理睬对面正怒视着自己的碧拉尔，厉声喝道：“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车上！敌人马上就会发动进攻，全员结束修整立刻准备战斗！”
最后离开装甲运输车的霍克上尉回头看了看伏在货箱上轻轻抚摸着它的碧拉尔。
等碧拉尔像是意义不明的告别结束后，霍克上尉一边戴上头盔一边问道：“中校，您刚才的样子真不是假装的吗？”
“咦，什么？”碧拉尔仰起脸茫然地望着霍克上尉。
霍克上尉的眼神正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眸，却发现沉重的镜片后面似乎有些湿润雾气。他立刻偏过头去，低声嘟囔：“抱歉，咱什么也没说。”
在霍克上尉前脚正要迈出货车舱门的时候，碧拉尔又一次回头望了一眼孤零零的货箱，低声呢喃道：“如果我……意外……孩子可以托付给他……可靠的……吗？”
听到身后有声响的霍克上尉立刻停下脚步，扭头问道：“抱歉，中校。您刚才说了什么吗？”
“我也什么都没说啊。”碧拉尔仰起脸对霍克上尉回以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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